七天的時間最後的幸福
http://zhuanti.# 2005-12-02 15:03:22
我隻給了蘇岷七天的時間,卻從來不曾想過,我給了他最後的幸福。
我曾做過一周的。 那時,成都的活動正開展得如火如荼,我正好難以打發時間,就報名了。委員會告訴我,要用一個星期的時間,去陪一個艾滋病患者聊天,這一工作他們稱之爲“溫暖關懷行動”。
經過半個月的培訓,我們進入了柳蔭街一家毫不起眼的醫院。雖然培訓時聽醫生說過,普通的接觸并不會感染艾滋病,可我還是有些緊張。
将要和我聊天的艾滋病患者是一個幾乎從不開口說話的青年,他比我小一歲,從藝術學校出來的。
我走進了這個叫蘇岷的艾滋病病人的房間。他靜靜地靠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望着窗外。
“我是,我會在今後的七天裏,每天來陪你聊天。你有什麽願意和我聊的,我們可以聊。”
回應我的,是令人難堪的沉默。
良久,蘇岷轉過身來,冷冷地逼視着我:“你不覺得是在浪費時間嗎?”說完這句話,他又把頭調了回去。
我憤怒起來,轉過身,跑出了病房,全然不顧身後委員會劉主任的詢問。
第二天,劉主任打來電話告訴我,蘇岷其實是一個很有才華的青年,隻是在一次輸血中意外地感染了艾滋病毒。劉主任希望我能堅持下去,因爲和蘇岷比,我們幸福得多。
放下電話,我站了起來,準備到醫院去。出門以前,我看到了自己以前放在牆角的畫闆,想了想,我背起了畫闆。
來到醫院,蘇岷仍舊是一個人,無人作陪。
“我知道你不想說話,我也不想說。不過我的任務是必須陪滿這七天,所以,我隻好找點事來打發時間,我看不見你的臉,就畫你的背影吧。”
畫完的時候,也到了我要離開的時間。我取下畫紙,放在了他的身旁——“送給你,”然後離開了醫院。 第三天,我走進病房的時候,蘇岷還是看着窗外,聽到我進來,他轉回頭,蒼白的臉上終于浮出了笑容:“你畫得不錯。”
“不是不錯,是很好。”我回敬他。
“我以前也學過畫畫。”蘇岷淡淡地說。
“是嗎?那你可以畫畫呀,要不,你今天就畫我吧。”我有些自作主張,“反正我帶着畫闆。”
“行。”
第三天,我們就說了這幾句話,蘇岷卻爲我畫了一幅畫。
第四天,我們沒有畫畫,蘇岷給我講起了他的故事。在病情被确診之後,家人把他送到了這裏。從此,再也沒有人來看過他。
每天,他都在數窗外的樹葉,直到他數了290天,才有一個人來看他。那個人就是我。
第五天,我提議蘇岷和我一起來畫一幅畫,我說:“不能走出去,我們可以畫窗外的景色呀。隻要是看得到的,我們可以全部畫下來。”我們畫了窗外的花園,陽光從樹梢灑下了,留下斑駁的樹影。
第六天,我們畫了樹上的小鳥和花園裏芬芳的花朵。
第七天,我和蘇岷畫完了從這個窗戶裏視線所及的景色:幾個天真的孩子正在花園裏做着遊戲。
就在這一天,我也不得不告訴蘇岷,過了今天,我就不會每天都來了,因爲我的活動結束了。
在離開的時候,我說:“蘇岷,你可以擁抱一下我嗎?”
他有些猶豫,但是我卻毫不猶豫地擁抱了蘇岷,然後,輕聲說:“再見。”
一個月以後,我再次走進蘇岷的病房時,蘇岷的床是空的。
護士告訴我,一周以前,蘇岷去世了。她們交給我一封信,是蘇岷留給我的。
謝謝你,在我待在這裏等死的日子裏,我每天都在數窗外的落葉,直到有一天你來看我。想想我們一樣年輕,而我卻不能再像你一樣擁有美好的生活,我就對死亡充滿了恐懼。你來了,用你的笑容讓我感受到了溫暖。
也謝謝你的畫,我離開的時候,把它們帶走了。希望在天堂裏我也能看到這些畫,還能繼續畫天堂的景色。
謝謝你,這七天給我的幸福感覺。
走出醫院,我深深呼了一口氣。
我隻給了蘇岷七天的時間,卻從來不曾想過,我給了他最後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