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專題 >> 傳染 >> 登革熱 >> 登革熱病毒

登革熱病毒需4000次嘗試

https://daz120.org 2010-02-22 13:52:25

關鍵詞:登革熱病毒

  聖誕前夕,盧克·傑拉姆(Luke Jerram)坐在布裏斯托爾開往倫敦的火車上,小心翼翼地手捧一個玻璃雕塑。車窗外,暴雪過後的小山丘在冬日微弱的陽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色。不過,在這個色弱症患者眼裏,光影變幻比起色彩斑斓更能吸引他的目光。

  他不由想起在半個月前,他的助手也像這樣抱着雕塑,準備飛往紐約的情景。

  “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機場通關員問道。

  “呃……SARS的病毒……樣本?”

  “什麽?”通關員有些緊張。

  “是模型、雕塑、玻璃制品。”

  想到這裏,盧克忍不住笑了。這一次,他手裏拿的病毒樣本更吓人。蛋形的玻璃外殼上附着一個個立柱與蘑菇形狀的凸起,透明玻璃球中間是略帶磨砂質感的半透明不規則條狀物。很少有人會相信,眼前這個漂亮的模型,正是肆虐全球,被世界衛生組織定義爲大流行警戒級别的甲型H1N1流感病毒。

  這隻是盧克與他的合作者5年來的工作成果之一。迄今爲止,他們已經将人類免疫缺陷病毒(即艾滋病病毒,簡稱HIV)、天花病毒、SARS冠狀病毒等7種病毒制作成玻璃雕塑。

  病毒原來是透明的

  5年前,盧克無意間從顯微鏡裏看到了大腸杆菌。“這與我以前在書本和其他媒體上看到的太不一樣了。”這位居住在英格蘭西南小城布裏斯托爾的藝術家說。

  印象中,那些病毒和細菌都有顔色,這些色彩在旁人眼中或許“鮮豔到瘆人”,但在色弱的盧克看來顯得有點“古怪”。不過,他還是接受了這些病毒形象,就像身邊的許多人一樣,相信“病毒是彩色的”。

  顯微鏡中的無色影像和一貫的認知發生了斷裂,盧克急于尋找答案。他直接挂了個電話給布裏斯托爾大學,要求和專家對話。

  布裏斯托爾大學把這個不速之客交給了細胞與分子醫學專業的安德魯·戴維森(Andrew Davidson)。他是個研究登革熱和冠狀病毒緻病性的病毒學家。

  “他打電話給我,讓我給他一些意見。”戴維森博士回憶起那個令他吃驚的電話,“他告訴我,他正在研究教科書上的病毒結構圖。”

  戴維森很快明白了這個求助者的意圖,并給盧克服下定心丸:“我會告訴你哪些圖片是精确的。”

  博士提供的圖片是冷凍電子顯微鏡拍攝下來的病毒照片。這種電子顯微鏡能夠解析蛋白複合物的結構以及亞細胞和整個細胞的三維結構,分辨率清晰到原子層面上“任何一個小細節”都不會漏掉。

  讓盧克感到意外的是,戴維森博士明确地告訴他病毒本身是透明的。那些出版物上的圖片,有的是爲了科學原因而上色——讓人們快速簡單地分辨病毒結構,有的純粹“爲了好看”。

  人們如何分辨兩種上色原因所帶來的不同視覺效果?有多少人認爲病毒是色彩鮮豔的?人工着色給病毒帶來的額外“氣質”是否是自然界中的病毒樣本所并不持有的?

  爲了解答這些疑問,盧克搜索了各種彩色HIV圖片并讓不同的人觀看,比較人們的心理反應。一張圖片中,逆轉錄酶和RNA披上鮮豔的血紅色,包裹着它們的是黃色的黏稠狀物體,強烈的視覺沖擊令人感到一陣反胃;另一張圖片中,病毒表面的包膜蛋白質變成了一層漂浮的綠色斑點,讓人頭皮發麻。

  本身對色彩并不敏感的他,突然想要用無色透明的玻璃塑造病毒模型,還原它們的本來面目。

  登革熱病毒生出每個組件大約需要4000次嘗試,我們的玻璃專家高效得多

  戴維森在盧克把設想變爲現實的過程中起了很大作用。除了提确的三維圖片,他還對盧克詳細解釋病毒的構造。其中核心部分是遺傳物質核酸(RNA或DNA),包裹和保護它們的是由蛋白質形成的衣殼,部分病毒還有脂質的包膜環繞在外,最外層是或狀如刺突、或仿若蘑菇的形狀各異的糖蛋白。

  将病毒制成玻璃模型的過程也不簡單。本來,盧克擅長的是攝影。他經常拍些白平衡并不正确的畫面,夜晚的燈光、恍惚的人影和透過樹葉的斑駁光點是相片上的常客。對于玻璃制品,這位藝術家還是首次接觸。

  他找到了3個玻璃吹制老手參與這個作品。首先需要完成的是含染色體的核心部分的造型。接着,這些熟練的工匠們将其置入僅有一端開口的底座中,并用高溫燒制将它們連爲一體。溫度和力度都須拿捏得恰到好處,否則精緻的内部造型将不複存在。

  底座封口後就成爲病毒的“包膜”,最後,熟練工必須在保持整個玻璃制品溫度大緻平均的前提下,将包膜逐點熔化并燒制出“蛋白”。

  “好在我們的玻璃吹制者是能手。”盧克爲獲得諸多專家的協助而雀躍,“要知道,登革熱病毒‘生出’每一個‘組件’大約需要4000次嘗試,我們的玻璃專家則高效得多。”

  第一個HIV玻璃模型誕生于2007年。爲此,盧克用了冗長的時間與病毒學家和玻璃專家溝通雕塑的造型問題。一方面,它們必須是病毒結構的真實反映,但另一方面,脆弱的玻璃未必能支撐過于複雜的結構,雕塑本身的重力足以使薄薄的一層“包膜”分崩離析。

  上手以後,過程才漸漸縮短。比起蹉跎兩年的HIV,之後的每一個“新病毒”大多僅費時數月。盧克設計圖紙,戴維森指出錯誤并修改細節,玻璃能手們則依照圖紙判斷爲病毒塑形的可行性。

  當一個病毒被成功“造出來”以後,複制不同大小的雕塑則變得簡單起來。現在,玻璃吹制者僅用7分鍾就能完成一枚直徑8厘米的HIV模型的外部燒制。至于核心部分由于造型複雜且需要冷卻,仍要費去不少時間。

  盧克給了大衆一個客觀認識它們的機會

  如今,盧克已經完成了22件玻璃雕塑,它們的造型來自7種緻命病毒和1種細菌。當這些雕塑并排展示在倫敦史密斯菲爾德展覽館的時候,觀者爲之震撼。

  巴掌大小的禽流感病毒表面,錯綜複雜的抗原刺突仿佛“柔軟的峰巒”;艾滋病病毒“肥皂泡般”的包膜中,核酸外的衣殼好像“聖誕樹上的松果”;蛋形的H1N1病毒外的一簇簇“蘑菇”,把松散卷曲的磨砂RNA牢牢護住;一米長的大腸杆菌,“優雅的長尾”占去了一半長度,像一隻遊弋的“壯麗的海洋生物”。

  比起略帶驚悚色彩的教科書病毒,無色的玻璃病毒美得近乎“神秘而莊重”,連身受其害的患者都無法将視線移開,盡管他們的健康正在被眼前美麗的物體吞噬。

  一名艾滋病患者在看到艾滋病病毒的雕塑後,寫下了這樣絕望的文字:“我無法停止對它的注視。我知道,自己的身體裏有着成千上萬這樣的東西,它們将伴我一生。你的雕塑——盡管隻是照片──比其他任何圖片都更讓我真實地觸碰到HIV。這是一種多麽詭異的感覺啊!看着我的敵人,那最終殺死我的對手,卻是如此美麗。”

  美麗的病毒制品替盧克帶來了贊譽。2008年,他獲得了一個“醫學圖像學院獎”。這是由一家在歐洲範圍内推動醫學圖像交流發展的專業組織頒發的獎項。

  玻璃病毒同時也給盧克招緻争議。盡管盧克的雕塑或許更接近病毒的真實長相,但由于無法展示剖面結構,這樣的病毒雕塑被诟病爲“遙遠而抽象”。

  關于病毒的顔争也沒有停止。英國《衛報》對盧克的一篇報道中認爲,清澈的玻璃雕塑使得病毒“比大衆科學教人們相信的看上去更安全無害”。

  對此,加拿大社會學家安·葛洛維頗不以爲然。她在網上随機搜索了兩張HIV圖片,一張着色的看上去“并不驚悚”,和玻璃制品相比很難判斷哪個看上去更“無害”,但另一張的繪圖者給病毒加上了一些毛茸茸的東西,這使她“毛骨悚然”。

  “我不明白爲什麽要人爲地給病毒加上令人恐懼的成分。”在葛洛維看來,着色的病毒圖片與透明雕塑相比或許更有視覺上的戲劇感,但戲劇感并不是唯一能令人動容的方式,恐懼感則更不應是。“爲什麽美不能被看作一種更好的力量呢?”她反問。

  盧克5年來的夥伴,戴維森博士以更簡潔明了的話語表達了對同伴的支持。“幾年來,我們始終在冷凍電子顯微鏡下研究高精度的病毒。”他認爲,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普通顯微鏡下看不見的這些病毒正在侵吞人們的生命,“盧克給了大衆一個客觀認識它們的機會,正如我們在實驗室裏認識的那樣”。

  盧克則以親身經曆回應了那些對病毒是否“過于美麗”的質疑。

  2009年年中,他感染了甲型H1N1流感病毒。幸虧病得不是太重,他很快得到了救治并痊愈。體驗過甲流威力的他,爲了讓自己明白是什麽病毒在他身上存活複制,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制造了H1N1玻璃雕塑。

  “我們并不會因爲它們的美麗就忘記了它們的危險。”與玻璃病毒爲伍的幾年裏,盧克越來越被手頭的工作所吸引,“這些病毒有着令人窒息的美,對人類也有着令人窒息的破壞力”,極端對立的張力使他感到興奮。

  不過,他并不打算太早對自己的女兒解釋這些雕塑的來曆。12月29日上午,睡眼惺忪的女兒在下樓時說:“我來晚了,因爲剛才在夢裏,我正忙着把雕塑搬到我的小島上呢。”

  3歲的小女孩兒看着美麗的鵝蛋H1N1病毒模型,懵然不知半年前親愛的爸爸正被這“漂亮的小玩意兒”折磨。

[[編輯推薦:登革熱病毒]]

(本文來源:網絡)